新年很快就到了。

“劈劈啪啪——”

爆竹爆響，紅色的碎紙在空中飄飄揚揚，天空似被炸得清明。

在屋內華豐正替小姑娘梳著發髻，說是發髻其實也就兩個包包頭，繞上一圈絨絨粉色頭繩，頓時增色不少。華盈在鏡子面前蹦蹦跳跳，只看見鏡中那俊俏的丫頭笑得兩只杏眼都瞇成了月牙。

華綽局促從屋間走出來，讓兩人眼前一亮。那鄭管事倒是真費了心。只見是一襲藍紋水色，飾著青竹，金絲穿線，泛著粼粼之光。過了年，華綽雖就十四歲，但男孩的身板總是挺直修長，自有一股英姿勃發的清俊。

華盈驚奇看著這似畫走來的少年，第一句竟是：“天哪，你小子穿上衣服倒有點人模狗樣！”

兩人出生的時間不過是差了幾秒，倒是讓小華盈做了姐姐，從此極盡欺負壓倒之能事。

華綽抽了抽嘴角，順著眉眼讓忍笑不俊的華豐替他束起長發，然後面露兇光朝她撲去，兩人在院子裏追逐打鬧，笑聲不斷。

真是小孩子！華豐噙著笑。

這十天來她晚上準時起床，通過那條奇異的紅繩吸收月華，雖然每次都靠著墻睡，不過身體倒是愈發柔軟堅韌起來，她能察覺到骨骼的蛻變和生長，個子在幾天“嗖嗖”地長，本是一六五的瘦弱身軀，竄了個一七五，華豐很懷疑再這樣長下去，會不會成了翻版的泰山。

幸好，一七五之後就慢了下來。

華豐前身本就是不愛出門的主，她的變化也只有天天跟她睡聽她講鬼故事的兩人知道，不過這姐弟倆都將她快速長高的原因歸結於——姐姐最近吃得太多了。

華豐刷刷刷劃下滿頭黑線。

這也怪不得他們這麽想，畢竟以前每次跟姐姐吃飯，她都是一小口斯文的模式，吃了半天才特艱難啃完了一小碗，還差點被撐死。現在呢，她一人的飯量是兩姐弟的總和，胃口好得嚇人。華盈倒是眉開眼笑，每次都搶著舀飯、夾菜，忙的不亦樂乎。

有胃口就好，說明還有心情吃飯！

“姐，救我！”兩人正笑鬧間，華盈突然像只小兔子跳進華豐的懷裏，一邊對著後撲上來的華綽齜牙咧嘴，似乎有了靠山很是得意。

“姐，她剛才把毛毛蟲往我頭發上丟，我非要搓了她不可！”華綽腮幫子鼓鼓，眼睛裏要噴出火焰來。這可是姐給他梳的頭，這臭丫頭不知好歹！

華豐莞爾，最近姐弟倆倒是活潑了許多，大概是心裏的負擔減輕了許多，也不像之前那樣惦著怕著了。“好了，都這麽大了還皮，也不怕別人笑話。”華豐話一出，兩人立馬安靜，只不過小動作不停。

不會，鄭管事來了，一掃先前的鄙夷輕視，顯得恭敬有禮，輕聲說，“大小姐，年會就要開始了，您和少爺小姐……”

年會，說得卻是新年初頭的家族切磋，表現出色能得到豐厚的獎勵，這是在家族正式比賽中物品獎勵最令人眼紅的。不少直系子弟都擠著臉要露幾手，旁系也不甘示弱，打得面紅耳赤，不甘罷休。

華豐頷首，微笑著說，“你且帶路。”

鄭管事在前頭帶路，華盈和華綽乖乖跟在她身後。

主廳前就是寬敞的練武場，約莫能容納千人之眾，空地上三兩成群，高談闊論，最熱門的話題無非就是冠軍和獎勵。

作為東離的四大家族之一的華家分支，有根基，實力強，精英也不少。眼下這些新生的子弟根基都很好，還沒有契約玄典但玄氣卻厚實，是家族培養的潛力對象，看來這場家族切磋會很精彩。

華豐一邊走過，一邊想著。等她回過頭來才驚了一驚，她是如何知道他們玄氣的厚薄？

“看，就是那個惡毒女人，不要臉扒著三少不放！真惡心！”

嬌蠻的聲音絲毫不掩飾主人的厭惡，十分盡責傳入三姐弟的耳中。練武場不小，但當華豐出來時已經有不少好事人對她指指點點，現在更是把焦點全都轉移到她身上了。

華綽當下就握緊了拳頭，華盈眼睛也冷冷的。

註意到兩人僵硬的動作卻沒有動作，那少女更加高調了，嘴皮子磨爽了罵道，“女兒跟母親一樣都是騷貨，凈會使一些下三濫的手段去勾引別人的未婚夫！”

這下性子最急的華盈終於忍不住了，她轉過頭狠狠瞪著那紅衣少女，“華青青，你敢再說一遍！”華綽也轉過身，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危險。

少女冷不防兩人扭曲的臉，肩膀微微瑟縮一下，但是看到最前頭的華豐一點表示都沒有，就笑得更囂張了，“說就說，當我還怕你？！”她昂起頭，“我說，你姐姐跟你那個母親一樣，都是騷貨，自己沒本事就去勾引男人！”

華盈紅了眼，就要沖上去扇爛那張惡毒的嘴，卻被一聲叫住了。

“盈兒，不許胡鬧。”少女的聲音十分淡然，卻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華盈當場就氣哭了，固執地吼道：“我不要！”她不要姐姐活得這麽沒有尊嚴，明明都是慕容千見異思遷的錯，憑什麽要讓她瘦弱的姐姐去抗？那些人明明就知道不關姐姐的事，卻還要睜著眼睛說屁話！

華綽看了一眼面容沈靜的大姐，又看了一眼哭得一塌糊塗的二姐，最後，他冷著一張臉向得意張狂的華青青走去。

“你、你要幹什麽？”華青青一看到華綽那極冷似藏了針的眼，心底也湧上了一股後悔，不禁後退幾步。旁邊的人想要幫她，但是華綽的眼神太駭人，就像被拔毛的老虎，渾身炸毛。

這時候，是誰觸誰倒黴！況且，華綽最近被家族重視的地位擺著呢，誰也不敢得罪這一位準頭契約者。

“幹什麽？除了揍你我還真找不出要幹什麽了。”華綽的話很直接，冷笑著一拳就要轟下去。

“啊！”華青青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害怕閉上了眼，但下一秒隨著疼痛並沒來臨，不由得睜開眼睛。

竟是那一直不說話的華豐擋在了面前。

“姐、姐？哎，你這是做什麽？！”華綽漲紅了臉，偏偏又不敢傷害她，只得恨恨甩下了拳頭。

“走吧。”華豐沒看華青青一眼，直接邁開腳就走。

華青青松了一口氣，覺得是華豐是怕了她才狗腿對她那麽好，囂張的氣焰就更不收斂了，“哼，華綽，有種就來打我啊！沒種就不要學別人放狠話！真是，有什麽的娘就有什麽樣的兒子，一點都沒教養！”

少女的話不可謂不惡毒，直接把華豐一家都給罵進去了！

華盈還在掉著金豆豆，華綽也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臉，唯獨華豐還是從容的度。

本來華豐是想要息事寧人的，等摸清了形勢再說話，穩打穩紮才是她做事的風格，她並不喜歡一味地激流勇進，搞不清楚就當大頭。可是……看著兩個憋了一肚子氣還氣紅了臉的姐弟倆，如果自己真的這樣做的話，估計會給兩個小家夥留下很深的陰影吧。

於是她停住了腳步。

轉頭，笑得一臉如沐春風，“如果你現在道歉的話，我保證對你下手不會直接拍飛那麽嚴重。”

一下子，人聲鼎沸的練武場靜了，靜得連一根頭發掉下都覺得呼吸困難。眾人面面相覷，剛才放狠話的是誰？他們該不會是睡懵了吧？不然怎麽會聽見那柔柔弱弱的華家大小姐迸出這樣一句具有殺傷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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